小时候,餐桌时常会出现太姥姥给我包的饺子。
尽管已九十多岁高龄,个性要强的她却坚持一人独居,不让别人帮忙。
平日,我最爱去太姥家玩,跑过条街便到了。她总能准确辨出我的敲门声。见了我,她顿时嘴角上扬,皱纹挤成一团。
“大乖乖,中午太姥给你煮饺子吃啊!”她双手用力在沙发上撑了撑,手臂上松弛的皮肤也变得稍紧实了些。她身体缓缓抬起,随即又坐了回去。那双变形的小脚,一轻一重踏在地上,发出不同声响。
太姥双手不断交替,重复着刀起刀落的动作,剁馅对她来说明显有些吃力。她的后背弯教成了月牙,就像给我包的饺子一样。
太姥盯着我,像小孩子等着发糖果:“好吃吗?”“好吃!好吃!”为了让我吃起来方便,她会一次包很多饺子,把它们放在干净的书刊或纸壳上,待晾得稍硬些,再放进冰箱里冻好。饺子底部有时会粘上书刊的字。那小巧的月牙形饺子,粘着字的饺子肚,便是“太姥姥牌”饺子独有的印记。
最后一次见到太姥是在一个酷暑清晨,四周寂静,听不见蝉鸣。她躺在担架上,紧闭双眼,一动不动。“太姥……”我轻唤一声。她眼皮费力向上抬了一下,嘴巴动了动,却终没说出话来……
自那之后,我再没见过太姥,也再没吃过她包的饺子。